藏在毛衣针里的爱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我坐在书桌前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上这件有些褪色的枣红色毛衣。这是去年冬天妈妈熬夜织的,针脚细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,领口处还藏着朵小小的雏菊暗纹。突然,一滴水珠落在毛衣上,晕开深色的痕迹——原来是我的眼泪。 记得那个寒潮突袭的深夜,我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惊醒。循着灯光走到客厅,看见妈妈蜷在沙发一角,冻得发红的手指正飞快地勾着毛线。她面前摆着半杯早已凉透的胖大海茶,电视里重播的天气预报显示明天将骤降十度。"妈,您肺不好别熬夜了。"我伸手想抢竹针,她却像护着宝贝似的把毛衣藏在身后:"明天降温,你校服外套太薄了。"月光从纱窗漏进来,照见她眼下的青黑,像两片凋零的梧桐叶。 期中考试前夜,我因为背不出文言文急得直跺脚。妈妈轻轻放下织到一半的袖口,用毛衣针点着课本说:"你看《陈太丘与友期》就像织毛衣,要先把经线(叙事脉络)理清楚,再填纬线(细节描写)。"她拆开自己织错的半只袖子示范:"学习也要敢于拆掉重来。"竹针在她指间翻飞,那些晦涩的"之乎者也"突然变成了有温度的毛线,一针一线编织进我的记忆里。 上周整理衣柜时,我发现最底下压着个鼓鼓的档案袋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件小毛衣,从婴儿时期的鹅黄色开衫到去年的校服改款,每件都别着标签:"囡囡第一件作品""初中入学纪念"。最下面有张泛黄的图纸,妈妈用铅笔标注着:"女儿18岁成人礼款式",旁边密密麻麻记着尺寸换算公式。原来在我看不见的时光里,那些细细的毛线早已丈量过我的成长。 此刻穿着毛衣写作文,后背仿佛贴着妈妈温暖的掌心。这件用九百六十针正针、七百三十四针反针编织的衣裳,每一处收针放针都藏着数学老师不会教的函数——那是母亲用年华计算的爱的方程式。梧桐叶又落了,但我知道,只要妈妈还在灯下织着毛衣,我的冬天就永远不会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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